公众号：心棲
生活裡，你是否也曾這樣過？明明心裡很在意，卻故意冷淡，期待對方能主動靠近；嘴裡說著「沒事」，心裡卻盼著有人追問一句「真的沒事嗎？」；甚至在爭執後，表面轉身離去，心裡最想聽見的卻是：「我不會讓你走。」這些舉動，看似小小的情緒遊戲，其實都是試探。試探什麼呢？試探愛。心理學裡，這樣的行為常與「焦慮型依附」有關。這類型的人深怕被遺棄，於是用各種方式測試他人的在乎：一次次要求保證，一次次尋找確定感。可惜的是，這樣的試探往往導向惡性循環：試探越多，對方越疲累，關係也就漸漸鬆動。然而，試探從來不只是遊戲，而是一種無意識的求救。它說明了我們對愛的渴望，也揭示了我們對被遺棄的恐懼。
深夜，手機的訊息聲響起。螢幕一亮，是學生的名字。她習慣在夜裡寫下心底的慌張，好像這樣才有人能在另一端接住。語音檔接連傳來，訊息也跟著跳動：「老師，我覺得自己現在很空，一切都沒有改變，又好像改變了什麼。過去的我不能再定義我，我想要接下來的生命充滿什麼？我要給自己什麼？」她的字句斷斷續續，卻像是在夜裡燃燒的火苗，忽明忽滅。她不是真的在問答案，她其實在問——有人還在嗎？有人聽見我嗎？我回覆她：「妳現在的感覺，像是把自己推進一個心理劇場。當妳演多了，別人看膩了，開始不再接戲，妳就會再次感到被遺棄。」她沉默片刻，傳來一行字：「也是，怪不得發完這麼心虛。」我讀著這句，感覺到背後更深的呼喊。這不是心虛，而是害怕——害怕自己不被需要，害怕自己的存在沒有重量。
人，常常不是直接要愛，而是透過試探來確認自己還被愛著。試探的方法有很多種：有些人用冷漠，有些人用抱怨，有些人用不安，還有人，像她一樣，用一段段語音和文字，把心底的空曠投射出來，期待另一個人能看見。
這種試探的背後，是一種不安定的依附模式。從小，愛就像斷斷續續的電流，時有時無。於是，他們學會了不斷去檢測插頭是否還插著：如果我說這些話，你還會在嗎？如果我表現得很脆弱，你會安慰我嗎？如果我試著推開你，你會不會追過來？看似纏人的試探，其實都是在確認：「我是不是還值得被愛？」
我告訴她：「這叫 drama，心理劇場。」她愣住，問：「我怕什麼鬼？我 drama 什麼？」我說：「妳不是怕鬼，妳怕的是沒有愛。所以妳用戲劇來製造一個場景，讓別人一定要給妳愛。久了，愛變成妳演戲換來的，而不是真的流動。」她靜靜回覆：「我又跑走了。我會把自己拉回來，現在要做的只是好好學習。」我看著這行字，既心疼又清楚。因為她還沒意識到，這並不是「跑走」這麼簡單，而是一種無意識的生存策略。人之所以試探愛，不是因為壞，而是因為曾經太怕失去。
心理學裡有一個詞，叫自我實現的預言。當一個人深信「我不值得被愛」，他就會不斷去驗證這個恐懼。於是，他試探，一次、兩次、三次。然而，當他一次次試探，對方終究會疲累，會退開。那一刻，他得到的證明，正好吻合了心底最深的恐懼——「你看吧，我果然不值得被愛。」心理學也早已提醒我們：當一個人不斷試探自己是否會被拋棄，最後的結果往往真的就是被拋棄。因為試探不是愛的橋樑，而是一隻推人的手。這是一個殘忍的循環。他明明渴望愛，卻用試探把愛推遠。
在陪伴的過程裡，我提醒她：「不要把自己看得那麼偉大。」因為很多療癒工作者、幫助別人的人，常常會落入另一個陷阱——把自己神化。他們告訴自己：「我要幫助別人、拯救別人、愛別人。」但其實，這往往是一種偽裝，用來掩蓋自己內心的無力。當一個人必須假裝成救世主來感到存在，他的內心其實更加空洞。因為那不是愛的流動，而是一種用「高人一等」的幻象，填補自己的不足。我告訴她：「妳要去讀書，增廣見聞，來知識，而不是去拯救世界、拿諾貝爾和平獎。」她笑了笑，但我知道，她心裡仍在掙扎。
事實上，不只是她，我們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試探過愛。當我們在關係裡說：「算了，沒事。」心裡其實期待有人再追問一句；當我們假裝不在意，卻偷偷等待一個訊息，其實是希望對方來證明：「你在乎我。」甚至當我們冷漠、拒絕、拉開距離，也是在偷偷測試：「你會不會還願意靠近？」這些，都是無意識的試探。
然而，像這樣的試探，如果只是偶爾，或許仍能被視為一種小小的撒嬌；但若長期、重複、無意識地上演，它就會變成一種上癮。上癮意味著一個人不再能自主地選擇，而是被內在的慣性推著走。於是，試探愛的人會漸漸陷入這樣的循環：在生活裡，他無法直接說出需要，總要透過繞路的方式來驗證愛；在人際裡，他會讓身邊的人感到疲憊，因為再多的保證也無法填滿心底的空；在自我裡，他會逐漸失去信任，因為無論外界怎麼給，他都懷疑這份愛不夠真實。久而久之，試探就像毒品一樣，短暫的安慰換來更深的空虛；關係也像一場消耗戰，對方愈來愈無力，他自己卻愈來愈孤獨。最嚴重的後果是——他會把「被愛」和「痛苦」綁在一起，甚至開始相信，只有在製造危機、讓自己受傷的時候，才有人會靠近、才有人會安慰。這樣的人生，就像一齣不斷重播的劇，演員流淚，觀眾倦怠，而幕布始終拉不上去。
或許，你會問：為什麼人要不斷地試探？難道不可以單純地相信嗎？哲學家克爾凱郭爾曾說過：「焦慮是自由的眩暈。」當人站在懸崖邊，意識到自己既渴望愛、又害怕失去愛時，焦慮便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我們透過試探，來尋求一種「確定」，但其實那只是避免面對自由的眩暈。尼采也提醒過我們：「一個知道為何而活的人，幾乎可以承受任何生活方式。」若一個人沒有找到自己內在「為何而活」的根基，他就會不斷向外索取肯定，透過一次次的試探來驗證自我存在。但真正的力量，不是依靠外界給予，而是能在內心找到愛的根源。心理學的經典書籍《依附》（Attached）裡指出，焦慮型依附者常常用「測試」來獲得安全感，但這種方式往往導致反效果。作者建議，人應該學習以直接而清楚的方式表達需求，因為透明與坦白，才是建立健康關係的基礎。如果你願意延伸閱讀，還有馬斯洛的《存在的心理學》（The Psychology of Being），書中談到「自我實現」的人，能在愛裡展現自由與真誠，而不是用依賴與試探來維繫。這些思想提醒我們：愛不是試探的籌碼，而是一種能與自己誠實相處之後，自然流動出來的力量。
所以，我希望她能學會一件事：與其用試探去換愛，不如用直白的語言去請求。「我現在需要被安慰。」或是「我有點害怕，可以陪我嗎？」這樣的表達，雖然赤裸，卻比千百次的試探更誠實。因為愛，不該是在懸崖邊上用跳躍換來的，而應該是在彼此凝視時，自然流動的。
我對她說：「不要一直去試探別人對你的愛與關心。因為當你玩這場戲太久，不只是我，你的家人、朋友，終有一天會失去那份耐心與支持。」她沉默，沒有再回覆，只傳來一個垂頭的貼圖。我知道，那代表她聽進去了。
愛，不需要戲劇化。愛，不必靠試探來證明。真正的愛，是當你安靜下來，仍有人願意陪你坐著；當你沒有任何話語，也有人默默守候。孩子啊，別再把自己推進懸崖，只為了看誰會伸手。因為愛，本來就不該用墜落來驗證。愛，在你放下試探的那一刻，才會自由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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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5-09-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