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号：谢智慧
除夕前两天的下午四点半，忽然接到爸爸的来电，问我什么时候回乡过年。我听他的声音不太对劲，说话口齿不清。
他说身子很不舒服，我以为他做了白内障手术后留下后遗症。我问他是不是眼睛痛，他说不是。这几天头昏脑胀，去了两次诊所，医生说是血压太高所致，给了降血压的药也不见好转。我爸爸一生要强，要不是真的很辛苦，他是绝对不会求医，也不会打电话告诉我。
他说现在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半边身子麻痹。我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妙，好像是中风的迹象。我说你现在得去医院看看了，他说现在连路都走不动，没法去医院，等明早醒来看看会不会好转吧。
我让他找人载他去医院，他一直说不想麻烦别人，休息一会儿看怎么样。他住的地方，网约车大概也找不到住址。挂了电话，我打电话到离家最近的政府医院去，医护人员说可以叫救护车去载。我打给爸爸，他说救护车来的时候太轰动，很丢脸，坚持不要。我一再劝说后，他才找了个晚辈送他去医院。（后来我才知道，晚辈是用摩托车载他去的医院，路程不近，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过了一会儿我打电话给爸爸，他说话已经非常含糊不清，隐约听见他说“中风“，我还听见医生在询问他身体状况，替他检查身体，还好遇到的是华人医生，沟通没有障碍。晚一点我再拨电话回去，他已经语无伦次，医生接过电话告诉我再过两个小时（10pm）会送他去大医院进行CT scan，小地方的医院没有这些设备，现在也没有救护车送他过去。医生说确定是中风，但无法诊断是哪一种，需要扫描才知道。我问医生需要开刀吗？他说不能确定，但一定得留院观察了。我问医生，爸爸现在身边有人吗？医生说刚才有个年轻人送他过来，现在不见人影了。我只得留下手机号码，拜托医生有任何情况请通知我。爸爸接过电话，说他手机快没电了……
一整个晚上，我极力保持镇定，还打开电脑工作，试图转移注意力，可是心里还是慌得很，想着爸爸此刻一个人躺在医院有多么无助和害怕，不知道延误就医，错过黄金48小时，后果会不会不堪设想。（后来才知道救护车凌晨1点多才把他转到大医院，他从下午五点多等到凌晨一点多！如果这时身边有人，就可以自己载送，不用等医院安排了）而我除了不停地祷告，也爱莫能助，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整个晚上，我辗转反侧，我这种悲观主义已经设想了各种可能性，万一他半身不遂、昏迷不醒、行动不便，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安排？万一需要到私立医院就医，我的现金流够不够支付？请看护或康复中心的钱，也得准备妥当。万一他撒手人寰，我要怎么安排丧礼？身后事要怎么处理……（独生女的考验就是找不到可以一起商量和分担的手足，平日跟亲戚也没有往来。）
父母年迈，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我算是对生死看得非常淡然的那种人了。只是真正该面对的时候，还是会手足无措，还是希望他们长命百岁，我永远都不需要处理这些事，不愿意经历丧亲之痛。
我告诉自己，就算遇到最坏的情况，也不能怨天尤人，觉得自己没有被祝福，更不可以质问上帝：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一种人生常态，是自然规律。跟我是好人坏人、做了多少好事坏事无关。既然是这样，就不能有偏激的思想。
第二天早上，我拨打爸爸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打电话到医院，医护人员说爸爸现在在5号病房，我问为什么不在大医院留院观察，对方说昨晚去了又送回来了。我问她，我爸爸的情况如何，她说待会儿医生会巡房，11点过后再打来问。我马上收拾行李准备回乡，心里七上八下的。11点我再致电过去问情况，护士说可以出院了。我记得医生明明说，中风得住两晚才行，不知为何提早出院了。既然能出院，代表情况没有很糟。我请护士转告爸爸，请他等我傍晚来接他回家（结果护士没有告诉他）。
中午一点多，爸爸打电话给我，说他可以出院了。我说等等我，我正赶回乡接他。他说不用了，刚才护士执意要他出院，他到处拨打电话给熟人，已经找到人来接他出院。我问他找了谁，他口齿不清，我听不清是谁。我让他去老家暂住，他一个人独居我不放心，他不想麻烦别人，还是坚持回自己的家。
我风尘仆仆地赶回去，到爸爸家的时候，他坐在汽油桶上面等我，手脚无力，说话还是含糊不清，怪可怜的。但我见他无恙，可以自理，没有我预想的那么严重，总算放下心头大石。我想把他送回老家，他说等老家的人把房间收拾出来他才回去。他现在住的地方没法再住第二个人了，我不能留下来照顾他。带了晚餐给他，帮他量了血压，才回妈妈家去。
第二天把他送回老家，从那天开始，每天给他送餐，嘱咐他吃药。他的血压依然很高，但精神蛮好的，有其他人同住我也放心。感谢主，我爸爸还健在。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今年的农历新年过得很难忘，大年初一就到医院去拿爸爸的复诊单（出院时护士忘了给他），看到很多紧急送院的病人，还跟救护车擦肩而过，我妈说：Choi！
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当天值班的Dr.Yong，照看爸爸，还给我派定心丸，叫我不用太担心。
所幸，这次逃过一劫，大步槛过。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沉着应对，早早想好plan B、plan C。
还有，多存钱。人老了，就是开始烧钱的时候。
PS：谢谢老板在看到这篇文章时，发信息来关心我现金流需要帮忙吗。
还好有政府医院啦，只是……可能我家乡太偏僻了，医疗设备不够先进，救护车数量也不够。
想继续追踪我的文章，可以点个关注。
发布：2025-01-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