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号：李秀云
我有一个孩子，是男孩，十七岁了。如果按辈份来说，他是家里的老二。那个本该是家中长女的孩子，还来不及和我道别，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他像是家里的金菠萝。因为是男孩，是独生子，更因为他确实挺可爱的。灿烂的笑容，彷佛替代了我们早早失去的姐姐。我很爱他，但不会溺爱他。而他也不坏。印象中，我只打过他一次，那次是因为家里的网线太差，导致他无法顺利上网玩游戏。
现在，他已经比我还高，不再是那个小屁孩了。
我常常在想，他到底是幸运，还是错过了什么。他没有经历小六检定考试，意味着避开了考试的压力。因为疫情，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上网课，而我也忙着给学生上课。他躲在房间，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上课，倒也自在。我是不是太放纵他了？还是我心里觉得——孩子嘛，可爱就好。或许是我真的太无奈了。那时，我的网课安排得满满的，实在分身乏术。
他没有小学毕业典礼，连毕业照都挺滑稽。一张张照片，每个学生之间都隔着距离。全级合照是摄影师后期拼接而成的长图，我甚至没办法好好收藏，只能任照片打着褶。他倒是满不在乎，从没提起什么遗憾。反而觉得轻松，不用参加旅行团，不必道别，不必流泪。他总说：“这样就好啦，干嘛那么麻烦？”
这是真心话，还是反话？我无从得知。他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留恋和感伤，是他特别？还是其实很多孩子都这样，只是我更在意自己孩子的想法？
我总是告诉自己：我曾是一个很自由的孩子。我的父母很信任我，从不干涉。球场上，我可以奔跑不息，功课也不曾落下，老师从没责怪我，反而称赞我是个优秀的运动员。成绩嘛，自然有高有低。人怎么可能十全十美？父母的信任，成就了我的自由，我也想给予孩子这样的空间。
我相信，家庭的爱，成就了他善良的本质。虽然我知道他心中时有些“反社会意识”，但我依然愿意倾听、沟通，不希望他成为一个活在阴影中的“怪胎”。
他的父亲在他九岁那年离开了我们。那个曾经严厉的父亲，不再出现在他生活中。他不再害怕，我也不想让他生活在恐惧中。我希望他能快乐地长大。即使有些小缺点，只要不伤害自己、不伤害别人，那也没关系。
是我太不严格了吗？他花了太多时间玩电脑游戏。但我总想着：只要成绩不过分糟糕，功课交得上来，就无所谓。但问题是，他几乎没有功课。每次我问：“老师没给功课吗？”他就笑着说：“已经在学校做完了。”偶尔又补一句：“有些是抄朋友的啦。”
教育制度的改变，我感受最深。身为资深教师，我知道孩子们面对的压力和难度远高于我们那个年代。我尝试用科技教学，用轻松的方式引导孩子们学习，可也因此遭到上司和家长的质疑，甚至投诉。最后，这也成为我申请提早退休的理由之一。我离开了那个陪伴我成长，也让我执教三十年的母校。
儿子的考试成绩，总会见到几科红字。有时候只考了几分。家长日那天，老师淡淡地说了一句：“努力些吧！”这句话我太熟悉了。以前当老师，我也常这样安慰家长。
他成绩不好，是因为没补习？还是上课不专心？还是压根没复习？我不清楚。他却总说：“其他同学也差不多咧！我不用很努力，也可以进前十名！”我啼笑皆非：“难道你们全班都这样差？”
再过几个月，他将面对人生中第一次的政府考试。我看不到他的焦虑，倒是天天见他轻松打游戏。我回想自己的中学时代，也是忙着练球、比赛、玩乐。读书时间少之又少。虽然如今偶有遗憾，但当时谁能预知未来的路？谁能想象我最后会当老师，甚至提前退休，开始新的旅程？
我望着他，心里清楚：他一点也不像我。不论性格、品行、专长、外貌，甚至态度都不相同。但我希望，他最终能像现在的我一样——自在而从容地走完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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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5-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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