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四)

公众号:陆国良

尼仁一整夜盯着电脑,望着令人望而生寒的化疗表,时而转换至小丁的医药报告视窗,苦思不已。看在眼里的小倩也为之心疼,苦恼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她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好医生,更何况小丁不是普通的病人,里面牵涉太多的过去,他为小丁争取的何止是活下去的机会,而是一个与上帝讨价还价的地位,一个为人类平反的机会,尤其是像小丁这样可爱的孩子。尼仁有太多的不解,为什么淋巴会在毫无警讯之下忽然出现,原本的血癌又似乎没有什么迹象,完全不像是三年前的情况,如今又似乎有转移的迹象,至少扫描的报告显示如此。如果用化疗似乎比较适合,只是可能奈何不了颈骨的癌细胞。但是如果用放射治疗第三节颈骨的转移,出现的后遗症可想而知困难许多,可能需要脊髓外科的介入。第三节颈骨的风险太大了,会影响呼吸隔膜的律动,如果不小心小丁会失去生命的。

“老公,别研究那么久,早点睡哦。我先睡了。”

“等等!” 尼仁拉过小倩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身旁,深情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忽略了妳。我们结婚了五年都没有孩子,可能是我们都太忙了。我答应妳,只要我处理好小丁的案件。我们抛下一切,拿一个月假到妳一直想去的巴黎好吗?” 小倩望着尼仁泛红疲惫的眼睛,抱了他并吻了他一下,向他微笑点了点头表示支持,起身回到睡房里去了。

尼仁和小倩之间的情谊是峰回路转的,当中的坎坷是旁人无法了解的。他们是在医学院第二年时认识的。开始时彼此为敌,时常因为意见不合而当众彼此谩骂,有一次还差点本着有辱大学的名份而被开除学籍,有幸因为两人的学业标青,被当时的校长担保才逃过一劫。令人羡煞的是神雕侠侣,但他们俩绝对是当时的反面教材,课余的闲聊话题,许多常劝架的朋友都搞得一鼻子灰,看死他们一辈子冤家,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知道他们成为夫妻都大跌眼镜,在婚礼上还大谈他们冤家的故事。

小倩发现自己其实是深爱这个男人是当她与尼仁在第三年的临床课程中同组,冤家路宰的情节急转而上是当她发现尼仁对小病人的委身。尤其是他可以为了一些小病人装疯卖傻不顾自己的形象,就算是在她的面前,还整晚为了逗孩子们开心而准备小丑的装饰。她内心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会很爱家,是在任何情况都不会抛弃家人的男人。岂不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吗?从此她对他完全改观,只是表面还是有些骂架,比较像是打情骂俏,令身旁的同学丈八金刚。

尼仁喜欢小倩的直率不掩饰,与她在一起很舒服,不需要带面具。唯一不敢恭维的是她的脾气,过于倔强,而且从不认输。她是自信与正念的模范,许多时候是她将尼仁一手拉把出负面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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